新华网兰州１２月２９日电 题：警惕“联合办学”走样－－甘肃三所职业院校违规办学问题调查
新华社“新华视点”记者朱国亮 王艳明
今年秋季开学后，甘肃两所公办高职院校借“联合办学”之名，将招录的学生交给一所只有中专办学资质的民办学校。由于教学质量难保证，生活条件差，许多学生感觉上当受骗而向上级主管部门反映，引起了甘肃省教育部门的关注。
这一违规“联合办学”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利害关系？记者近期就相关问题进行了调查。
“我算哪个学校的学生”
短短两个多月，一年级新生小郭就换了两个校园，从甘肃建筑职业技术学院新科分院，转到了该学院本部。
“本部进来的感觉是一个大学校园，和‘新科分院’的感觉完全不同。”回校本部后，虽然住的是活动板房，小郭却很高兴。
小郭是建筑学院今年招录的新生。３个多月前，他与父亲高高兴兴地来到兰州，准备到建筑学院好好学一门技术。
然而，当他们拿着录取通知书费尽周折找到建筑学院时，却是建筑学院新科分院，他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。
“这哪里像一个大学校园，甚至不如好一些的小学校园。”小郭说：“我爸当时就撂下一句话，‘愿意留你就留，不愿意，我送你到对面的成功学校复读一年’。”
令小郭失望的校园即建筑学院新科分院，位于兰州市榆中县和平镇甘肃新科工业学校的校园内，离兰州市区中心约１０公里，由建筑学院和新科学校合办。在此，新科学校还与甘肃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联合办有工业学院新科分院。
记者看到，新科学校校园不大，部分设施还处于施工状态，办公楼门口挂有“甘肃新科工业学校”“甘肃建筑职业技术学院新科分院”“甘肃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新科分院”等多个牌子。
小郭同其他同学还发现，这三所院校共用的校园又是从隔壁另一所民办学校－－兰州科技外语学校隔出来的，教学楼、宿舍都连在一起，每层楼用砖墙或铁门分隔，食堂在同一栋楼上，只是楼层不同，操场是用铁丝网隔开的。
“我们是甘肃建筑职业技术学院招录的，但被安置在‘新科分院’。说是建筑学院的学生，但我们的生活管理主要是新科学校负责，上课的老师有建筑学院的也有新科学校的。”小郭说，尽管他很失落，还是选择留下来，毕竟上学不容易。
据小郭介绍，当时他们开设了８门课，只有建筑材料、建筑制图、建筑电气等专业课程由建筑学院本部派来的老师讲授，其他如英语等课程由新科学校招聘的教师代课。
“工业学院新科分院的同学更可怜，可能连工业学院本部的老师都没见过。说是工业学院的学生，但教学、生活管理都由新科学校负责。”小郭的一名舍友说。
曾被安置在“新科分院”的工业学院新生小庆向记者证实了这一说法。他说：“从入校军训开始，我们就一直反映要见工业学院的老师，但最终没见到。当时我们都怀疑是不是受骗了。”
由于校园环境差，管理落后，师资力量薄弱，加之新科学校借甲流之名封闭校门，三所院校数百名学生忍无可忍，集体向上级主管部门反映这些问题。
小郭说，正是这次集体反映问题，引起了甘肃省教育厅的关注，迫使建筑学院和工业学院将其安置在新科学校的新生撤回，他才转回本部。
建筑学院、工业学院的学生撤走了，新科学校的学生却糊涂了。“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甘肃新科工业学校单独招录的学生，但有人告诉我，我们同学中还有甘肃广播电视大学和新科学校联合培养的学生。”新科学校学生小梁说：“现在，我都不知道我算哪个学校的学生。”
中专学校办起了“大专部”
新科学校到底是怎样一所学校？为什么会有高职院校的学生在这里就读？
记者从甘肃省教育厅了解到，甘肃新科工业学校是由甘肃省教育厅２００８年６月批准设立的一所民办普通中等专业学校，就办学许可而言，只能招收和培养中等职业学生。
“这些年来，我一直在办教育，我原本想申办一个大专性质的职业学校，但最后批下来的是中专学校。”新科学校负责人马天民说。
但这没有难住马天民，他通过“联合办学”，办起了新科“大专部”。与其联合办学的建筑学院和工业学院是甘肃两所公办高等职业院校，分别始建于１９５８年和１９７９年。
“我们有闲置资源，建筑学院和工业学院招的学生多，所以就协商分别在新科学校设立了分院，安置了一部分学生过来。”马天民说：“这些学生日常生活由新科学校管理，教学方面，建筑学院和工业学院派老师过来，部分课程由新科学校老师授课。”
记者追问建筑学院和工业学院到底派了多少老师过来，马天民坦言，本部在兰州的建筑学院派了一个院长和一些老师过来，工业学院因为本部在天水市，相距３００多公里，所以主要由新科学校招聘的教师授课。
至于同广播电视大学的合作，马天民介绍，主要是让新科学校自招的学生参加成人高考，以期获得大专文凭，新科学校是中专，发不了大专文凭。
记者调查了解到，今年秋季开学，建筑学院、工业学院分别招录了３００多名和１００多名学生，安置在“新科分院”，而新科学校自招了２３０多名学生，同广播电视大学联合培养。至于同建筑学院、工业学院、广播电视大学联合办学的利益分配问题，马天民只字不提。
“联合办学”虽为新科学校带来了不少生源，然而该校办学及管理能力还是有限。“在‘新科分院’，我们有一种受骗的感觉，教学条件、师资、管理都特别差，好像被‘转包’了。”多位学生接受记者采访时说。
甘肃省教育厅副厅长李贵富说，作为一个民办中专，新科学校许可的招生范围只能是中专生。从政策上讲，广播电视大学在新科学校设点办学是允许的，而建筑学院、工业学院自己办学能力不足，把学生招录后放到层次低的学校去，这是不允许的，也是严禁的。他们没有把这些情况报给教育厅。
违规办学行为必须制止
在甘肃省教育厅的纠正下，建筑学院、工业学院将安置在“新科分院”的学生撤回各自本部就读，但这一起违规办学事件所暴露的问题却值得深思。
“不能将学生当作商品来对待，更要注重教育的公益性。”从事高等教育研究的西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熊华军认为，真正意义上的联合办学，应是集多所学校的优势资源，对学生进行联合培养，提高教育质量和办学水平。如果将招录的学生简单地交给其他学校，尤其是不具备相应办学条件的学校进行培养，致使教学质量得不到保证，这无异于“转包学生”。通俗而言，就是“挂羊头，卖狗肉”，是一种欺骗行为。
至于为何要同新科学校联合办学，建筑学院院长田树涛不愿接受记者采访，只是表示：“这不是件光彩的事！”
记者最近在建筑学院了解到，这一“不光彩的事”的背后，还有隐情。由于校舍不够用，建筑学院已在校园里搭建了几处活动板房作为学生宿舍，“新科分院”的学生撤回以后，部分学生被安排在这些活动板房里。
西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金东海认为，只要学生正规被录取并给学校交了费，就形成了受法律保护的契约关系，学校就得按照招生承诺，提供相应的教学质量、生活条件及相应的设施设备。把学生招来后，又送到不具备教学和管理条件的其他场所去培养，等于违背了承诺。
金东海说，一个负责任的学校为国家培养人才，不能光关注数量，更要重视质量。近年来，社会对高等职业院校培养的学生比较欢迎，在这一背景下，一些地方在高职院校招生过程中，政策比较宽松，从而导致一些院校的招生规模超过了办学能力。与此同时，一些中专学校存在招生不足的问题，在监管不严的情况下，类似违规办学问题就容易发生。
针对建筑学院、工业学院、新科学校３所院校违规办学的行为，甘肃省教育厅最近在全省教育系统进行了通报批评，指出３所院校违反了教育部关于禁止低层次学校举办高层次教育、禁止普通高等学校设置校外教学班（点）的有关规定，既影响了学生正常的学习生活秩序，又对教育发展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。
全球公众传媒摘编：崟嶧 |
